抵抗怪物化的「微弱光芒」░ Sweet Home ░ Netflix K-drama

浪浪
Feb 23, 20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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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即使是最深沉的黑暗,也會因為最微弱的光芒而消失。」

《Sweet Home》開播至今逾一個月,影集裡頭開場的這段旁白,相信已在不少劇迷心中留下深刻印象。
本文出自業餘劇迷的隨興整理,一一揀選伴隨男主角車賢秀(宋江송강 飾)成長的「微弱光芒」,勾勒出其角色成長線的同時,亦將點出本劇深藏的青少年成長議題/親子教育議題,而這或許是引起全球成千上萬劇迷共鳴的關鍵之一。

***以下重雷,還未追劇的朋友請留步***

第一道光芒|頂樓的芭蕾|ep.1

家人車禍離世因而頓失所依的車賢秀,在搬進了面臨都更、周遭工地環伺的綠之家。而他生無可戀的心情,顯然不會因為破舊狹窄的新房間有所改善,搬進來的第一天便走上頂樓,跨上矮牆,懸著腳掌,兩眼無神地注視下方車流……

車秀賢搬家後第一件事:走上頂樓。

此時,是宇宙向他說了話呢,或者風的輕撓引領著他?他稍稍撇開視線,夕陽餘暉輕柔打亮長髮女孩伸展肢體的畫面,忽然周遭一切靜了下來。

李恩宥(高旻示고민시 飾)原地起舞,在垃圾散落、恣意披掛衣物的頂樓,跳起優雅的芭蕾。

他目不轉睛。

好久沒有對電玩與死寂以外的事物產生專注的車秀賢,此刻目不轉睛。

第二道光芒|陌生人出手相援|ep.2

接連遭遇飢餓怪物與失明怪物的車秀賢,開始懷疑起自己可能活不到原定自殺的那一天:「要現在就去死嗎?至少還能以人的樣子死去。」

他的自問自答還沒個結論,便目睹樓下的男人墜樓,留下年幼的孩子對著怪物尖叫不已。立刻躲回窗後的車秀賢,瑟縮在外頭聲響清晰可聞的窗邊,全身顫抖、眼神閃爍。

若是有看過漫畫的人們,此刻大抵會憶起車秀賢在原作中的角色細節設定:在遭受霸凌以前,他不但是課業與體育樣樣在行的耀眼存在,更會攙扶行動不便的同學、從車前救起幼犬,是個願意幫助弱者的人。

下一秒,電腦螢幕砸上眼球怪物,吃痛的它快速攀升向上,長脖子將挺身攻擊它的車秀賢圈圈纏緊——青筋暴起、缺氧瀕死的車秀賢,此時極有可能無以抵抗體內「怪物」的崛起,因為「怪物」會傾聽人類自身的慾望、誘惑人類接受它,讓它來實現慾望——碰!一聲巨響,本被纏繞舉起的車秀賢,與被轟斷的怪物脖子,同時摔到地板上。

眼球怪物來到車秀賢面前。

這便是退役中尉大叔韓斗植(金相浩김상호 飾),與車秀賢產生交集的起點,亦是暫緩車秀賢怪物化的第二道光芒:一發救命的自製瓦斯砲與無聲的紙上對話,前者使他久違地感受到來自陌生人的善意,後者則厚實他踏出門的勇氣(如:問他想不想救孩子、告訴他手機通訊可偵測怪物)。

生命中的痛苦與晦暗,有時只需一些他人的善意,便能感覺一股溫暖逐漸驅散內在的咧寒。

第三道光芒|與他人建立連結|ep.3

遠方傳來的尖叫與重擊聲響,引起帶刀男子鄭載憲(金南喜김남희 飾)與貝斯女孩尹智秀(朴珪瑛박규영 飾)的注意,他們來到蛋白質怪物所在之處,救回了奄奄一息的車秀賢。

車秀賢才剛從昏迷中醒來,便著急地對眼前的救命恩人說:「請幫幫我。我跟他們約好了!」無暇理會尹智秀的戒備,也沒有確認自身傷勢,他腦袋裡想著的全是與孩子的約定、孩子的安危。

這是時隔許久,他把焦點從自身轉移開來、將注意力投向他人,甚至為了他人,主動開口尋求協助,主動跟他曾經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群,再次建立連結。

而這個舉動亦阻擋了怪物化,因為他並沒有選擇依靠怪物的力量,而是與他人結盟以保護孩子。

第四道光芒|來自孩子的真誠回應|ep.4

斗植叔房裡的喇叭,響起召集大樓住戶到一樓共同求生的廣播;救回孩子後才剛歇息一夜的鄭載憲與尹智秀,決定依循廣播指示,下樓尋找活路。

兩人臨走之際,車秀賢表示希望能與他們同行,當他起身準備離開,孩子們喚住了他,向他道謝。

過去,帶頭霸凌車秀賢的轉學生告訴他:「我這麼對你,是因為你跟我搭話那天,天氣很好,如此而已。」如此不可理喻的、根本無法預防的惡意,使當時好意遞零錢給轉學生的車秀賢,開始質疑助人的意義。

而如今,接受了他的幫助並給予真摯回應的孩子們,彷彿一張細軟白潔的布,輕柔擦去他記憶裡,關於助人的污黑與不堪。

第五道光芒|「活下去。」|ep.8

綠之家外頭,高大的蛋白質怪物揚起巨掌,揮向還站不太穩的車秀賢。

「活下去。」

單手一把推開車秀賢,直挺地擋在蛋白質怪物面前的老伯安基燮(金甲洙김갑수 飾),語氣沉穩決絕地近乎安詳。對老伯來說,年輕人的生命要比自己的珍貴多了,因為他們還有無限可能的未來。

他曾告訴車秀賢:「不畏懼死亡與想死是兩回事。我想活得比任何人還要久。」那時或許還不甚明白的車秀賢,此際眼睜睜看著「想活下去」的老伯,為了讓他活下去,展現無懼且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。

怪物化的黃金時間,帶給他迅速自癒的非人力量,也帶給他被迫包辦所有危險工作的命運——多麼諷刺,他自己不想使用的怪物力量,卻被畏懼怪物的人們所用——樂於助人並不等同甘願被利用,且被利用的人往往不受珍視。

老伯的舉動,無疑是將車秀賢與其他普通人一視同仁:即使是怪物化的你,也與其他人一樣,擁有同樣無價的生命,有需要被保護的時刻。

第六道光芒|遲來的理解|ep.8

來到第八集的我們,已經明白車秀賢何以是今日這副軟怯、閉鎖的狀態:無來由地遭受霸凌、起身反抗卻可能害爸爸失去工作,一直到家人車禍離世,身邊沒有人真正理解他的心情,或者嘗試理解他……如此狼狽,如此孤獨,於是大聲埋怨家人,心底同時看不慣無能為力的自己,矛盾積累成煎熬。

準備走入隔離房間的雜貨店阿姨安善英(金炫김현 飾),輕輕握住車秀賢的手,說:「你是怎麼撐下來的?現在我知道了你的感受,卻無法為你做什麼。我是個沒用的大人,對不起。」

分明過去幾無交集,他卻淚湧眼眶,木然的表情起了漣漪。只因這段話,有如離世的父母,穿越了時空與形體,向他傳達一份他遲遲沒等到的理解,與當時沒能保護他、支持他的歉意。

成為大人,重要的責任並非只是工作賺錢或照料家務,而要能夠在重大時刻,站到孩子身旁,讓他知道:你不是獨自一人。

第七道光芒|除了自己,還有別人在意你|ep.8

李恩宥為車秀賢貼上OK繃。

比起滿足自身需求與理想,過去的他與現在的他,都更習於符合大眾期待,一如螢幕前多數的我們。

另一方面,李恩宥可說是離經叛道的存在了:她執著於人們不敢言明真相,即使醜陋也不願移開目光,總是直白的揭開他人痛處,顯得粗魯而笨拙。這樣的她,卻是頭一個要車秀賢學會保護自己的人。

在李恩宥與車秀賢打完那個不知所以的勾勾之後,下一幕,車秀賢帶著剪刀來到鏡子前方,他注視著鏡裡的自己,回憶與現在交織播映——抬起的刀刃,這次不再朝向手腕,而是為自己修剪曾將他困住的種種過去。

第八道光芒|連同好與壞,全然接納的愛|ep.10

所有的微弱光芒,在邊尚昱(李陣郁이진욱 飾)與朴宥莉(高允貞고윤정 飾)被槍殺、鄭毅銘(金聖喆김성철 飾)拿槍掃射眾人,並以挑釁的語氣說出安善英阿姨死而復生的真相之後,都沒能擋住、也還好沒有擋住,車秀賢最終的怪物化。

右臂化成堅硬、能夠穿刺的巨大羽翼,怪物化的車秀賢方才擁有足以與鄭毅銘(能夠使用怪物力量的特殊感染者)抗衡的力量;然而,當車秀賢為眾人解決眼前的危險,怪物化未見消退,腳步踉蹌、殺人羽翼亂竄的他,卻接著成為無人敢接近的存在。

「沒關係、沒關係,這不是你的錯。」

即使斗植叔沒有說話,一個豁出生命、毫無遲疑的擁抱,再具體不過地傳達了他想告訴車秀賢的事情:沒關係,混亂、死亡以及沒有好答案的困惑,這些不是你的錯;沒關係,即使是這樣的你,也一定會有人接納你,比此刻的我更加長久地擁抱你,陪伴你……

在長大的過程中,來自社會的諄諄叮嚀,多是在告訴我們:「加油、努力、你可以」,鼓勵我們付出更多來升級成更好版本的自己,卻鮮少有人教導我們如何休息、如何接納任何樣子的自己。

若是有天,當孩子沮喪地質疑自己:What if this is the best version (of me)?我們不要再以指引方向的燈塔自詡,而應適時給予擁抱,告訴他:「沒關係,什麼樣子我都愛你」。

結語

怪物橫行的《Sweet Home》,打殺場景、人性刻畫樣樣細膩精巧,然核心非關末日生存,而是青少年的成長議題:與怪物化相抵抗的過程,實是我們人人都會經歷的青春期本身。

當我們從孩子過渡到成人,世界的好與壞、難解的自問自答或嚴厲的自我懷疑,在這段短暫卻加倍敏感的日子裡,一不小心,便會崩壞成對世界的失望透頂,任由深沉的黑暗把自己隔絕——而若有那麼幾個人,帶來小至使我們憶起美好的無心之舉、鼓舞心情的三言兩語,大至同理我們的軟弱、真正接納我們的愛——他們重新點亮的微弱光芒,不但驅散了黑暗,更陪伴我們形塑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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